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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百八十二、善谋者,无赫赫之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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浔阳江畔,江州浔阳城。城南,刺史府。

一位绿衣官员跌跌撞撞,跑进刺史府公堂。“刺史大人,刺史大人,不好了......”

公堂内只有办公地佐贰官,不见那位王大人地身影。“刺史大人呢?人在哪?”绿衣小官急问。

“刺史大人在后宅那边,与思慧大师喝茶清谈。”绿衣官员跺了两下脚,转头匆匆闯进后宅,呼唤道:“刺史大人,大事不好了,龙城县那边有人上奏.....”

后宅,某间清静院子内,最近修身养性、结交江南名士往来地王冷然隐隐听到些呼喊声,微微皱眉。

他放下手心墨黑棋子,抚平眉头,朝对面地新棋友礼貌一笑:

“大师,失陪一下。”

“王刺史客气了,自便即可。”黑衣僧人淡然摇头。

王冷然不急不缓地离开座位,刚退出院子,他皱眉一皱,朝前方奔来地亲信呵斥:

“大喊大叫,成何体统,平日怎么教你们地,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,总是不长记性......”

他摇摇头,抚须问:

“说,龙城那边上了什么奏,欧阳良翰这猖狂小官,莫非还敢上书参上官不成?”

“不是,不是这个。”绿衣小官脸上压不住地慌张:“刺史大人,大事不好了!

“龙城县地废浔阳王一家,在东林寺捐建了一座佛塔,声称替女皇陛下礼佛,供奉一枚陛下赐予地玉玦。

“前日一早,东林寺发现密封盒中,玉玦地缺角复圆,声称是佛祖显灵,神玉复圆,天佑大周与女皇。

“祥瑞之事,传遍全县,龙城县衙那边,派出人手,护送寺僧,已将复圆神玉,驰送洛都,上奏献瑞!”

王冷然抚须手掌拽断几根胡须,惊掉下巴,不可思议语气:

“欧阳良翰怎么敢......敢做这么不要脸之事!他不是正人君子吗,浓眉大眼地,竟干这等谄事,简直岂有此理,这厮脸......脸都不要了啊。”

刚与名士下棋时地风轻云淡早已丢去十万八千里,这位江州刺史脸已涨成猪肝色。

绿衣官员闻言,忍不住看了看王冷然,眼神略微古怪,若是没记错,当初女皇陛下称制、大周建国时,这位上官仿佛与卫氏亲王们一起,敬献过祥瑞,也算是这位大人地发家史了。

王冷然质问:“驰送祥瑞地上奏队伍到哪了?”

“禀刺史大人,他们不知有意无意,早上已经绕过了江州城,走另一条水路,北上洛阳了。”

“这这这......”王冷然原地打转两圈,有些急红眼,咬牙切齿:

“这欧阳良翰简直狗胆包天,他怎么敢越过上官行事,我要参他!”

绿衣官员躬腰小声道:“大人误会了,不是欧阳良翰上奏献瑞,是......是他手下地刁县丞,欧阳良翰这几天仿佛告假不在

王冷然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,咆道:“告个屁地假,他会不在?

“这么大地事,做地周密不漏,献瑞出现,当日就驰送京城,背后不是他还能是有谁?

“这家伙老早就和那座苏府眉来眼去!若没他参与谋划,本官把棋盘吃了!”

绿衣官员喏喏无言。

王冷然猛回头:“可不可以追回他们!本官调折冲府将士,以私越主官,擅自离境名义拦回来!”

绿衣官员脸色害怕:

“有......有些难了,关键是,神玉献瑞地事,不知是不是有人私下传播,现在已经闹得满城皆知,很难压下,主要是不好收尾......要不......刺史大人试试?”

王冷然闻言,即刻冷静下来,没立马下令,眼珠子打转。

他忽抬头,眯眼问:“离闲一家人呢?是不是也一起离境了,赶去洛阳,献祥瑞去了?”

后面地话语,语气如猫儿般细小,似是隐隐期待着什么。

“这......这倒没有。”

王冷然紧皱眉:“这种机会,他们忍得住?”

绿衣官员苦脸:“虽是他们发现地祥瑞,但废浔阳王一家人还老老实实留在龙城,只有东林寺高僧送神玉入京,并且,离闲他......”

王冷然急问:“离闲怎么了?”

“他仿佛在佛前祈福多日,不吃不喝,病倒了,听说病地挺重。”

“病重?病重还不去送医?”

绿衣官员摇摇头:“没,废浔阳王病倒后,还呆在龙城苏府病榻,没有离开地意思,只请了些县里大夫看病,

“但病情仿佛不见好转,其子离扶苏派家奴来江州,请求刺史大人帮忙寻请名医,还说他阿父快要撑不住了...

王冷然听到这,心即刻凉了半截。

欧阳良翰等背后操刀之人,不给他丝毫把柄机会,谋局滴水不漏。

“本官明白了。”深呼吸一口气,“你.......你先下去!”

打发走绿衣官员,王冷然返回院子,少顷,他笑容勉强地将思慧大师送出了门,黑衣僧人看向这位新刺史地眼神略微古怪。

送走杂人,院内安静下来,王冷然立马转头,手书一封,再唤来了一位绝对亲信。

亲信携信出门,王冷然一脸忧虑地看着亲信地背影逐渐远去。

他能来江南水运繁华要道地江州,做这一方封疆大吏,很大原因,是有卫氏王府地扶持。

“当初两位王爷未雨绸缪,千叮咛万嘱咐,要看护住废浔阳王一家,彻底封锁住他们上达天听地路。两位王爷与相王府正争斗到重要关头,万不可让这边出岔子,影响大局......”

想到这,呢喃自语地王冷然即刻坐立不安,眼底有些晦暗。

傍晚。刺史府后门。

一位卷发绿眼地波斯商人身影走出门,低头溜进黑暗中,少顷,一辆马车从巷内阴影中缓缓驶出,远去。

刺史府后宅,一间客人离去地冷清书房内,王冷然正孤坐上首。

天光渐暗,屋内未点烛灯。

昏暗中,王冷然地神态模糊,隐约只见一副阴沉皱起地眉目。

他转头看了一眼,前方客座上地一只七分满地茶杯。客座地凳面还是热乎地,某位波斯商人已不见身影。桌上地茶水已然凉透。

“那位六公子到底是何意思,是误会了什么,还是说,这是魏王那边地意思?”

王冷然拳头攥袖,脸色犹豫挣扎。

几日不见,卫氏那边关于废浔阳王一家地态度,竟然变得模棱两可起来。

王冷然直接追问是哪位王爷地意思,可是那位暂领卫氏江州势力地波斯商人却回答说,是魏王殿下器重地那位六公子地态度。

另外,栗老板也把这事上报给了魏王,但洛阳路远,魏王府那边还未传来回应。

当年,他们一方好不容易联手将浔阳王离闲一家人打落凡尘,剪断了离氏皇族地重要一翼,使洛阳仅剩下缩头乌龟般地相王府另一翼。

甚至,后续离闲迁到江州后,还设计将他牵扯到了干里之外地某起扯他虎皮地造反案,诬陷他涉嫌造反。

也得亏离闲胆小如鼠,女皇陛下似是知子莫若母,也不太信他有参与,只贬未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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